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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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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的足弓踩在地上一步步往床邊挪動,背在身後的手指不用想就已經擰在了一起,眨巴著的眼睛時不時看過來一眼,如果不是看到桌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糕點,翩躚現在的樣子簡直不能更無辜。

平心而論,宮九提供的糕點樣品其實很精致,他不是不能吃苦也不是沒有吃過苦-事實上,他的童年並不美好-但是在享受方面,太平王世子無疑是一個行家。然而現在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們已經粉身碎骨了,西門吹雪路過的時候袖口不小心就拂過了那麽一下,如果不考慮之前的形狀的話,點綴在盤底梅枝上的糕點粉末無疑更添了幾分雅致。

翩躚悄悄松了一口氣,為挑戰了劍神手藝光榮獻身的糕點們默默哀悼,能夠把西門吹雪的註意力轉移到為什麽翩躚會跑出去買糕點上,最壞的後果也就是今天晚上除了劍神親手做的糕點什麽都不用吃了而已,雖然理智上知道甜食吃多了不好,不過又有多少少女面對色香味美獨一無二的糕點會選擇拒絕呢?

默不作聲地拾起少女垂在空中的玉足套上繡鞋,西門吹雪細致認真地好像不是在做什麽服侍人的活計,而是在完成一樣神聖的事情。對於劍客來說,劍就是他們的半身,西門吹雪對翩躚的照料已經早已超越了他自身的潔癖,近來更是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極其順手得把穿好繡鞋裹好披風的翩躚攔腰抱起放在桌邊,西門吹雪慢條斯理地坐下,連餘光都沒有掃過那一盤無辜地糕點,雲淡風清道,“很巧,我找到陸小鳳的時候,正好救了他一命。”

這是一個陳述句,語氣中不帶一絲波瀾,就像西門吹雪平素那樣。翩躚的神經卻緊繃了起來,長年相處的默契和隱隱約約地感應提醒她開頭兩個字才是重點。天衣無縫到差一步陸小鳳就要倒下去的時間點,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破綻。

西門吹雪緊接著的下一句,慢悠悠地又在翩躚緊繃的神經上撥弄了一下,“沾染了劣質的香粉,回來怎麽不先更衣?”

糕點鋪子顯然不會賣香粉,翩躚的衣衫的確都有熏香,但是都是上好的合香,會用劣質香粉的人,無非也就那麽幾種,若不是知道西門吹雪從來不屑於拐彎抹角,翩躚幾乎要以為這是在審問去向了。饒是如此,坐得筆直的少女目光也游離起來。

腰間再次被攬住,少女的身體倏忽間已經從微涼的座椅上轉移到了一個厚實的懷抱,頭頂的呼吸舒緩而悠長,和少女因為緊張而變快的心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知何時燃起的桂香幽幽彌漫,攬在黑金色披風上的純白合攏垂下,形成禁錮的姿態。翩躚卻莫名的安心下來,西門吹雪曾經應過她不過問她不想說的事情,現在她只是不想說而已,嗯,就是這樣。

然而很快,耳邊濕潤的氣息就提醒了她一個重要的事實,記性好的不止是翩躚一個人,西門吹雪同樣記得在分別的那一年裏,墨十一提到過一個和翩躚過從過密的紅衣人,他不在意翩躚的不安全感,所以可以放縱翩躚暗地裏做一些事情,但是和別人走得太近顯然不算在其中。

她想裝作沒有聽見,然而過近的距離使得清冷的聲音帶著幾絲耳語的親昵,甚至恍惚有些發酸,卻由不得她不回應,“出門散心自是無妨,我不在時莫要隨意約見不知深淺的人。”

少女躺下時散開的發絲未及梳理,順著披風滑落,隨著穿過門扉的清風在黑白重疊處淺淺浮動,軟軟地微微有些癢意。沒有顧忌還敞開著的門,翩躚就著腰間攬住的力道轉過身子滑落下來,柔軟的手臂穿過男子的臂彎撫上寬厚的脊背,擡起的臉頰恰好落在下頜前,想要直起身子時有意無意地往上一掙,便是落在額間清涼的一吻。

西門吹雪眸間幽暗的深潭忽然翻攪起來巨浪,攬在翩躚腰間的雙臂隔著層層衣服,依舊可以感覺到懷中的柔韌與絲滑。少女滑落時昂起的脖頸如同獻祭,眼中滿是信任和真誠,櫻花似的唇瓣被貝齒咬住,楚楚可憐的情態仿佛就在眼前,而飽滿圓潤的前庭就在唇邊噙著。從未這麽清晰的意識到懷中抱著的不是冰冷的劍鞘,而是舒展開來的少女身軀,鬼使神差的,他不僅沒有退開反而就著這恰到好處的體·位吮吻了下去。

兩人目光交接時翩躚便知道已經無需更多的解釋,之後發生的一切更是完全脫出了控制。腰間緊握的手似在托起又似在收緊,上身後仰,雙腿彎曲,蛇形的姿勢並不舒適,眉心輾轉的力道不重也並非是什麽暧昧的位置,瞬間的悸動卻仿佛持續了永恒。

眉心濕潤的片刻翩躚其實並沒有意識到太多,甚至還有心思去想臉頰尚且是正常禮節,何況是額頭,冰冷的薄唇真正深深印上去的時候無論之前想得多麽淡然也無法再冷靜下去。

眼前的人是她此生最為重要的男子,是她名義上的主人,更是她的心之所依。擔任起萬梅山莊女主人職責的時候想也曾想過會不會有一天,之間的關系不再單純,又怎麽會料到,不過是眉心一吻,便能讓自己看清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足夠的在乎才會不徹底放任,無條件的寵溺加深了心中的恐慌,明顯地表露出來的占有欲更讓她甘之若飴。

費力的姿勢讓翩躚雙腿逐漸酸軟,幾近掛在了西門吹雪臂上時,這個落在眉心的吻才停止。扶起有些站不穩的翩躚,西門吹雪這才有閑暇思考之前閃過的一道靈光,隱約覺得有什麽在松動,待要細察卻已無影無蹤。

叩叩叩,循著敲門聲望去,倚在門邊的惜緣掩嘴笑得一臉促狹,“公子急急忙忙來找小姐,怕是忘記了今日我們還有客人在這裏呢。”

回過神來的翩躚自然不會繼續縮在西門吹雪懷中,退後幾步,下意識便問道,“陸小鳳怎麽了?”

“那位姑娘已經醒了,陸公子還要睡一會兒,不過也快了,惜緣雖有心招待客人,只不過有人可要不答應的。”好像應和著惜緣的調笑,銀發黑衣的男子無聲地出現在身後,算是承認了自己就是那個不肯讓妻子見外人的罪魁禍首。

看著已經鎮定下來問著陸小鳳情況的少女,眉心一抹魅人的嫣紅還未消褪,西門吹雪忽然有些遺憾,給陸小鳳和歐陽情解毒的時候真應該讓他們多睡幾個時辰才是。

不管之前的氣氛多麽旖旎,該見客人的時候總是逃不掉的。歐陽情現下怎麽也算是陸小鳳半個女眷,連解毒都是惜緣搭了把手,醒來之後便是翩躚沒有主動提出,西門吹雪也不可能陪同去招待。

望著惜緣拉著翩躚笑吟吟離開的背影,墨魂同樣蒼白的手無聲地拍了拍西門吹雪的肩膀,低沈的聲音憋著男人都懂的笑意,“習慣了就好。”

把翩躚送到歐陽情暫住的屋子門口,惜緣眼波一轉,悄聲道,“公子帶回來的這位姑娘看起來就是個心機深沈的主兒,看似和陸公子一起,誰知道安得什麽心思,不過別姑娘擔心,就擺出主人家的架子來,若是不樂意,淡淡附和兩句就好,再不濟,就出聲喚我過來,我就在附近守著呢。公子可看不上不知道哪裏來的狐媚子。”

翩躚自然不可能明言說有九公子給的信物在,歐陽情不可能拿她怎麽樣,何況歐陽情現下一顆心都掛在了陸小鳳身上,原本就不可能對自己構成什麽威脅,只好忍著笑羞澀謝過一心維護自己地位的惜緣,走入了室內。

有些女人,你明明知道她那一番情態都是做出來的,也不得不讚嘆一句,做得漂亮,不愧是怡情院的頭牌,便是蛇毒初解,面色兒黃黃,歐陽情也能借著病容換一副嬌弱憂愁、惹人憐愛的模樣。

翠綠的衣衫顯得腰身更加盈盈一握,低垂的發髻邊有意無意垂下兩縷青絲,愈發顯得消瘦,見翩躚進來柔柔地見禮,寬大的衣袖不經意露出的皓腕蒼白,真個是我見猶憐。

然而她說出的話,卻沒有那麽嬌怯了,“為什麽你這樣一無是處的小姑娘,不僅連西門吹雪對你情深如許,連公子都寧可把你放在心上,卻把我們姐妹當做隨意拋擲的棋子。”

“大概,是我運氣好吧。”不負責任地聳了聳肩,翩躚好心提醒,“不要太相信男人,尤其是不足以保護你的男人,不然會死得很慘,我以為身在青樓見多識廣,又看了紅鞋子那麽多先例你會知道的。”

繡花大盜一役,執意離家跟著陸小鳳的薛冰無聲無息地洗去,因為金九齡二娘被迫自我了斷,青樓從來就不是一個吃人會吐骨頭的地方。她本以為歐陽情會更聰明一些,在翩躚看來,沒有比喜歡上陸小鳳的女人更容易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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